2018-09-03

您好,請問是○○牙醫診所嗎?我們是愛滋感染者權益促進會,目前正在替感染者找尋能夠就診的醫療機構,想請問貴單位,如果是已經穩定服藥治療的感染者,且主動向櫃檯人員表明感染者身份,這樣醫師願不願意看診?是否願意加入我們友善醫師的名單?」
『這方面我不太清楚耶,我詢問一下,請你稍等…』

向診所人員稍做說明後,等待回覆的期間,電話另一端不知道是刻意的,或者是忘了按保留鍵,傳來一陣訕笑,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我清楚地聽見『哈哈哈,愛滋病耶,怎麼敢打來問啊。』通話結束,感染者能去的診所,我又再劃掉一間,這已經是我打的第一百通電話。

我是阿智,愛滋感染者權益促進會今年的暑期實習生,打電話到各診所做調查,然後被拒絕是我最近的生活日常。從八月份起,權促會透過不同的管道蒐集資訊,希望幫感染者彙集各科的友善醫療資源,除了詢問愛滋個案管理師、各縣市同志健康中心,以及愛滋機構之外,我還負責一般診所的電話調查。當撥出一通一通的詢問電話後,起初心理諮商中心/所和身心科診所的回覆都讓我非常振奮,雖然偶爾有幾個單位掛電話拒絕,但大部分都願意加入這個友善資源網絡,看著名單上的診所,我拿起電話的時候常在想:真的有越來越多人理解愛滋病毒的傳染途徑,而且對日常生活中的接觸也不排斥恐懼了。
直到這通電話又把我拉回現實,雖然早就已經設想過這種情形,但在電話這頭聽到『怎麼敢打來』的當下,那種脖子到耳朵都一霎紅了的委屈感,彷彿自己就是被拒診的感染者,我禁不住又想,如果是感染者要反覆面臨多少次這樣的拒絕呢?

面對各式各樣的理由,例如掛號人員搪塞說醫師全都出國無法看診;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位牙醫助理。這位助理聽完我解釋電話調查的原因後,用非常友善的語氣詢問我:不能因為是愛滋感染者而拒診吧?法律不是規定不能拒診嗎?我相信我們家醫師是不會的,我沒看過他對任何病人有不友善的一面。後來接到她的回電,電話中她一直道歉,說:「對不起⋯⋯我們醫師說不行⋯⋯」,掛上電話後,我一直在想她為什麼需要道歉,而那幾句對不起究竟該對誰說?

被拒絕的時候,我都會詢問原因,大部分的診所都會回應說,「我們的設備不足」,可是一旦追問他們,類似的血液傳染疾病,例如B型肝炎、C型肝炎他們怎麼處理,得到的回應總是「我們消毒方面是絕對沒有問題的」,當我又再提問,說HIV跟這些病毒的傳染途徑相同,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別呢?診所又會回說「我們在忙,不方便回答這個問題。」最後只能尷尬地說謝謝你的來電作為結尾。

將近一個月來的經驗,我觀察到其實大部分診所都瞭解不能因為愛滋而拒絕看診,但因為不了解愛滋而產生的恐懼,使他們除了尷尬地說抱歉以外,只能變向用各種理由來迴避;也或許會有人說明明就有愛滋指定醫院,感染者為什麼不在那邊就診,但我想問「為什麼感染者就應該只能在指定醫院?」如果感染者只是想要處理一般的健康狀況,在住家附近的診所就醫,不是也才符合分級醫療的政策嗎?

電話調查的過程中,我聽見許多來自診所第一線工作人員的擔憂,這代表我們對於愛滋知識的社會教育仍有一段路要走。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愛滋並不可怕,真正可怕的是不了解愛滋所產生的恐懼,以及因為恐懼而傷人的惡意。我時常在權促會接諮詢電話時說:記得正視自己的恐懼,讓恐懼陪伴你上人生中的一課,讓恐懼陪你成長。讓我們從教育身邊的朋友開始,改變這個社會對愛滋的恐懼,這個小小的舉動,能讓感染者生活不再需要戰戰兢兢,因為其實感染者朋友要的不多,只是想和大家一樣的生活。

文/佛光大學社會系學生 陳弘智 2018年9月3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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